都市快报讯“西溪且留下”,多年前,宋高宗用5个字为这片独特的湿地留下了最好的广告。后来,他乘坐玉辇通往西溪的那条路就以“西溪”二字命名。不出意外,在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,这条路都会被放在聚光灯下。因为从这里走出的一只蚂蚁即将迎来上市“成人礼”,这是A股第一次迎来全球顶级的科技公司。
昨晚7点,西溪路上的蚂蚁集团Z空间,下班和加班的员工们你来我往。首席记者陈中秋摄
依山沿水的西溪路,是杭州的一块风水宝地。除了宋时的“御道”,从沿路的“老和云起”拾级而上到北高峰,是杭州爬山的经典线路。山上有乾隆御笔题词的天下第一财神庙,山下是佛教圣地灵隐寺,走一趟能得个“财运双全”的好彩头。
这里曾经破败,却是个体经济和民营经济的福地。早年作为练摊一条街,无论是机关公职人员还是无业青年,都可以在这条路上摆摊,卖衣服的只要往绿化栅栏上一挂,路过的人自然心领神会。
离现在蚂蚁Z空间不远处的桃源岭,走出了一代“药王”冯根生。他创立的青春宝至今还活跃在保健品行业,“胡庆余堂”在他手里起死回生。西湖啤酒、天堂伞等杭州人的回忆都与这条路有关。
以蚂蚁为代表的科技公司的到来为它开启了全新篇章。眼下,这里是全球瞩目的科技创新高地和高端人才沃土,有人将它和北京西二旗、上海张江相提并论。
一方水土养一方人
年,杭州资深房产人士周成奎花了半年时间在杭州看了67个物业项目后,最终选择把投资的亚朵酒店开在西溪路边上。理由也不复杂,酒店离蚂蚁Z空间直线距离不到1公里,离西溪湿地只有米,能同时满足商务和旅游需求。
事实也证明,这里不光工作日人气旺,周末也有充足的客流。“基本上周一到周五能够做到差不多满房,近半数和蚂蚁有关。”这个成绩还是在方圆米范围内有5家酒店,差不多个房间的情况下获得的。
西溪路能热闹起来,蚂蚁的到来功不可没。年8月,蚂蚁告别万塘路18号,搬入Z空间。数月之后,内连西湖、西溪,外通绕城高速,被称为杭州“西大门”的西溪路完成整修,昔日“皇家古道”变身“西湖第一景观大道”。
这里也成了让出租车司机又爱又恨的地方。晚上9:30到这里来拉客,绝对不会让司机失望。但如果是开车路过这里,很可能要堵上半天,那恰好是蚂蚁的下班高峰。
如今,从杭州东西向主干道天目山路拐到西溪路,用不上几分钟就有从闹市区进入景区的感觉,一脚油门就能和宋高宗一样抵达西溪湿地,或者车头一转,穿过灵溪隧道进入西湖景区。
而从西溪路往东,很快就能到达黄龙体育中心和武林广场,杭州的核心商业聚集区。“所以,这里既是杭州历史文脉的一个枢纽,也是这座城市人文和商业气质的一个交汇点。”周成奎说,“放到全杭州都十分独到!”
一方水土养一方人,从早年的文三路、万塘路再到现在的西溪路,过去16年,蚂蚁没有停下西进的脚步,始终没有走出这一带,在缭绕的人间烟火里寻找自己的诗和远方。
格子衫遇到白衬衫
“最初出发的地方,就叫家。”10月14日,杭州收到了来自蚂蚁集团的深情告白。当天,杭州市政府和蚂蚁集团签订战略合作框架,蚂蚁集团全球总部正式落户杭州,双方将携手加快打造全国“数字经济第一城”。一周后,蚂蚁竞得之江地标,开启了钱塘江时代。
湘湖和三江汇流区块是杭州发展的“绝版之地”,这是这座城市对蚂蚁的深情厚谊。杭州能连续多年保持对高端人才第一的吸引力,与阿里、蚂蚁为代表的科技公司密切相关。
截至年6月底,蚂蚁的员工数达到了人,6成以上是技术人员。按照蚂蚁集团CEO胡晓明此前的说法,“面向未来,蚂蚁最重要的事是投入科技。”这一比例还将进一步上升。
不过,入驻周成奎酒店的不只有身穿格子衫的程序员,还有不少穿白衬衫的金融人士。这个感触与蚂蚁Z空间楼下杭味面馆的老板江军昌一致。年,他在离此不远的支付宝大楼楼下开了家面馆,一路见证了蚂蚁的成长。从最初的程序员,到操着英语的海归人才甚至洋面孔,现在穿着正式的金融人士和公务员也经常到他那吃面。“吃的倒差不多,加牛肉、青菜、番茄的经典拌川几乎占了销量的三分之一。”
面馆老板江军昌
从这家公司的一二把手身上,也能看出这种混搭的气质。董事长井贤栋最早是“卖糖水”的,而且在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都待过。胡晓明之前在建行和光大银行等金融机构履职。俩人一个擅长商业,一个熟谙金融,共同领导着一家科技公司,孕育出了一个“新物种”。
更热闹的西溪路
从“杭漂”成为“杭吹”,郝云只花了15分钟。今年,她从北京一家公司跳槽到蚂蚁。按照规定,她有资格申请高层次人才。从走出办事大厅开始计算,到她的认证信息审核完毕在网上公示,只用了短短15分钟。从那刻开始,她嘴里的“你们杭州”变成了“我们杭州”。
当年有人因为机动车斑马线礼让行人爱上这座城市,如今便捷获取公共服务成为许多人才将杭州作为下一站的重要原因。这是一家以解决问题为目标的公司和一座“让老百姓像逛淘宝一样获取政府服务”为KPI的城市通力合作、彼此成就的结果。
在Z空间的人来人往中,何昌华是具有代表性的。他是蚂蚁海归人才中的一员,在硅谷拥有显赫的履历,却自愿降薪来到蚂蚁,为的就是让科技惠及更多人。“在杭州,点点鼠标连通的是全世界”,在西溪路,一项技术的推出可能瞬间改变上亿人的生活。
何昌华摄影首席记者陈中秋
17年前,非典肆虐,作为担保工具被研发出来的支付宝前途未卜,摆在曾经的蚂蚁人面前的是生存问题。17年后,面对一场波及范围更广的疫情,和西溪路紧密相关的“健康码”和“消费券”在抗疫和经济恢复中起到了关键作用。
而杭州也依靠疫情中的出色表现获得了更多人才的青睐。此前有数据显示,杭州新引进35岁以下大学生的人数,超过了年全年的总数。
在杭州和蚂蚁签订的协议里,人才被放到了重要位置。根据协议,依托杭州的人才新政,蚂蚁集团将加大力度,延请全球顶尖人才来杭创业创新,加大国内外高端人才引进和培养,将杭州打造成为全球重要的金融科技创新策源地和人才高地。
这是一个可以预见,大概率会成功的合作。就像西溪路,短短的四五年里,依靠政府和蚂蚁的共同努力,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以它为核心的西溪谷已集聚金融科技类人才近1万人。
而这一切都要从3年的那个平方米的房子里发生的故事说起。
梦起湖畔
支付宝的坎坷命运,在它出生的那一刻就“注定”了。位于杭州文一西路号的湖畔花园16幢1单元室,现在有各种光鲜的名号,像是马云的“聚宝盆”“炼丹炉”,从最早的到最近的钉钉,阿里大部分项目到里面闭关一阵,出来就能大闹天宫。
然而,在17年前,这里险些遭遇烂尾。后来奇迹般复活,首先成就了当时的项目经理,后来的绿城老总宋卫平。但这也掩盖不了那时它地处偏僻的事实,不开车想到那里,要换两种交通工具:先坐唯一一趟公交25路到翠苑站,然后再坐三轮车,一路颠簸才到小区门口。
这像极了支付宝诞生之初面临的状况。为了解决网购的不信任问题,担保交易似乎是唯一可行的办法,但想要做好面临一系列难题,甚至包括违法风险。
典型的例子是4年下半年,支付宝交易量上来了,负责核对流水的银行承受了巨大的压力。其中一个解决办法是支付宝自己建立虚拟账户。为此马云多次上门找一家金融公司合作。然而,谈判均以失败告终。无奈之下,毫无经验的马云走了一步险棋,做自己的支付系统。
支付宝告别孤军奋战差不多是在5年,那一年被称为“电子支付元年”。当年,支付宝找了贺岁大片《天下无贼》的原班人马拍了一组广告。王宝强扮演的“傻根”一脸诚恳地告诉工友,“用支付宝,没贼!”跟随这则广告走红的是一句承诺:“你敢付,我敢赔”。
5年5月,支付宝开放担保交易与支付接口。12年后,“付”字被改成了“扫”字,一个崭新的移动支付时代宣告到来。
这期间,支付宝团队也从淘宝分离,成立公司,从湖畔花园搬到了4公里外的华星科技大厦,后来又搬到边上的华星创业大厦。10多年后,马云用“湖畔”二字命名了一所专教失败的大学,纪念梦想开始的地方。
华星时代的一道裂缝
华星科技大厦所在的文三街当年是一条能和中关村、华强北齐名的电子街。触手可及的PC和互联网服务,为周边文教区大学生和各大科研院所精英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。0年前后,创业的小火苗在这里遍地燃烧。
海康威视、恒生电子、盘石集团、网盛科技……大批闪闪发光的杭州科技公司都在此萌芽,这里几乎为杭州和浙江的信息技术产业奠定了发展基础。
其中最活跃的自然是阿里。从华星科技大厦,到随后的华星创业大厦、西湖国际科技大厦、华星世纪大厦、华星时代广场、黄龙时代广场、华星现代产业园……在华星路和万塘路沿线,阿里搭建起了半径1公里范围内的商业森林,支付宝也开始快速成长,以及为此付出一系列代价。
8年,顺风顺水的支付宝管起了一档“闲事”。他们看到华星时代广场楼下每天中午都有大批人在银行排队,为的只是缴纳水电费。一些对体验敏感的用户把问题抛给了支付宝,话费和水电费听着差不多,能不能给我们解决水电煤缴费的问题?
没想到这帮人还真傻乎乎地去做了,“水电煤”相关部门一个一个去跑。无数次碰壁后,他们在上海电力局找到了突破口。经过数月努力,8年,上海市民可以在网上交电费了。
看到上海人得实惠,率先反应过来的居然是杭州一家媒体。他们一边发出“这么好的业务,为什么不先开在家门口?”的疑问,一边做了一周的读者调查,结果得到了61.7%的网友支持。于是在9年,杭州成了第二个可以在支付宝上缴水电煤费用的城市。
整件事带来了一系列深远的连锁反应,在日后不断发酵。“水电煤缴费”先是照亮了一小片未来,也很快点着了整个民生行业的“互联网+”变革。由此,支付宝与政府、企业以及社会大众有了新的,更紧密的连接。
另一个结果是,杭州没有再把“头口水”轻易交出去。在蚂蚁的推动下,杭州最先全面实现了公交地铁扫码乘车、电子社保卡全流程就医、全国首创支付宝刷脸提取公积金;老百姓办事一次都不用跑,长三角互联互通背后的技术来自杭州,疫情期间的健康码、消费券,也是率先从杭州开始研发和应用,然后走向全国……
笨贼遇到移动支付
整个年,在告别华星时代前,支付宝经历了大喜大悲。悲的是年会被开成了批评大会,针对越来越多用户的投诉,马云在年会上发了雷霆之怒,直言支付宝的体验“烂,太烂,烂到极点!”
这场大会后,彭蕾调任支付宝CEO,主抓用户体验。那一年,支付宝技术团队摸索出“快捷支付”的解决方案,提高了支付成功率,惠及全行业。如今在移动终端上丝滑的支付体验也多仰仗这一技术。不过,虽然在不经意间拿到了开启移动支付时代的钥匙,支付宝他们还是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对应的锁。
更多的好消息接踵而来。一年后的5月份,支付宝获得了央行颁发的国内第一张《支付业务许可证》,告别身份“裸奔”。3个月之后,他们告别华星时代广场,搬到了位于万塘路18号的黄龙时代广场B座。支付宝租下了整栋22层楼,面积达到3万平米,可以容纳人同时办公。
这是当时杭州最高端的写字楼之一,外立面采用彩釉玻璃,面朝杭州主干道天目山路,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,楼顶的“支付宝”三个大字也让它有了支付宝大楼的名号。当然,更好看的是晚上,一帮努力的年轻人让它成为杭州熄灯最晚的写字楼,璀璨的灯光陪伴整座城市入眠。
灯火通明的支付宝总部大楼摄影首席记者陈中秋
但很快来自竞争对手的压力冲散了搬家的喜悦。整个阿里上下都意识到,再不改革和创新恐怕会失去登上移动互联网这艘大船的门票。
彭蕾曾回忆当时的感受:“突然有一天,当智能手机已经遍布大街小巷,所有人都变成‘低头族’时,我们在手机上有什么?自己突然出了一身冷汗,就好像已经被一个全新的时代抛弃了。”
年春节后,阿里巴巴宣布“Allin无线”转型。组织架构腾挪重组,手淘、支付宝钱包、来往、钉钉等被列入战略级移动端产品。依靠此前的积累,支付宝找到了那把名叫“